真实身份 序幕 逃狱第1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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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哟,你好烦啊!”

舞咬着吐司,伸脚将老狗波奇推到一旁,但波奇立刻又回到舞身边,以“握手”的方式挠着她的脚,表达“给我、给我”的诉求。哼,明明手上没食物的时候都不理人的。

穿着衬衫的父亲打着哈欠来到餐桌旁,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后,拉开舞对面的椅子入座。与此同时,波奇离开舞身边,在父亲脚边坐下。

“波奇果然最喜欢爸爸吧。”

父亲说着标准台词,一脸满足。因为这只老狗知道父亲会马上给它食物。在波奇眼中,父亲就是服务生吧。

“你不要那样马上给波奇,它会把饲料剩下来。”

厨房的母亲马上指责父亲。

“因为人类的饭比较好吃嘛。”

面对毫不介意的父亲,母亲双手叉腰说道:“如果波奇早死,都是你的责任。”

活了十六年的狗没什么早死不早死的吧。尽管这么想,舞却没有说出口。

再过一个月,舞就要跟这酒井家时时上演的早晨餐桌日常道别了。

舞现在上高中三年级,两周后就是毕业典礼,从四月起便会开始她心心念念的东京独居生活。因为,她要去念位于表参道的大型美容职业学校。

大约半年前,当舞向父母表明自己未来的就学志愿时,两人毫不隐藏地皱起眉头。父亲还说了“再怎么用化妆掩饰,人类的本质也不会改变,最重要的是心灵的美丽吧?”这种意义不明的话。

尝试各种方式进行说服后,舞好不容易才让父母接受自己去念美容学校,但这次换成“一个人生活”这件事遭到反对。他们要舞从家里通勤上学。开什么玩笑?酒井家位于茨城县牛久市,从牛久市到表参道单程要花一个半小时,更何况,从舞家里到最近的车站还得骑十五分钟的自行车。

舞拿出计算机向父母恳求,若是拿月票的钱当房租,同时用通勤时间打工的话,在东京生活是可以实现的。就这样,舞终于正式赢得了念美容学校和一个人住的权利。

尽管如此,父母似乎还是很伤感。舞虽然没有深想过父母的心情,但独生女要离开家里应该是件大事吧。上周的某个晚上,父亲和母亲还拿出从前的相册,十分怜爱地看着舞小时候的样子。所以,对于去东京这件事,舞还是有点心痛的,不过大概只有一成的比例,剩下九成则被梦想和希望占据。父亲和母亲或许活在过去,但未来在等着自己。

此时,电视传来女主播“插播一则快报”的声音,舞嚼着吐司,望向电视。

“昨天深夜,兵库县神户市北区的神户看守所发生一起少年死刑犯逃狱事件。约一年半前,该名少年杀害了居住在埼玉县熊谷市的一家三口,犯案当时十八岁,被法院判处死刑。警方目前尚未逮捕到逃脱的少年,正全面展开追捕。”

“喂喂喂。”父亲一只手拿着咖啡杯低声道。人在厨房的母亲也停下手边的工作,盯着电视看。

“嗯,这真是前所未闻的状况呢。”在主持人引导下,一头白发的男子面色凝重地说,他的头衔写着“前警视厅总监”,“过去虽然也曾经有死刑犯越狱,却从来没有少年死刑犯这么做的案例。”

“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?现在还不知道原因,对吧?”

“警方目前还没有公开犯人是怎么逃走的。”

“话说回来,死刑犯不是关在监狱,而是在看守所——”

电视里,许多大人表情沉重,说着这样如何、那样如何的话,舞望着那幅景象,感到十分遥远。这或许是件大事,但对她而言却毫无真实感。若那间看守所在附近的话,舞多少会有些害怕,但那名少年逃脱的看守所位于遥远的另一方。别说神户了,舞连兵库县都没去过。

另外,老实说,舞对少年犯下的案子记忆也很模糊,不过也不是没有印象,那起案件大约发生在一年半前,好像是修学旅行前几天的事。

这世上有太多惨案,人们的记忆马上就淡了。说实话,舞对那种杀人案没兴趣。当时,少年犯那个案子也因为她满心都在期待修学旅行而无暇注意。

“在戒备那么森严的地方逃狱,简直就是现代西川寅吉呢。”

一名男艺人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笑了笑说。然而,身旁没有一个人给予反应,男艺人只好尴尬地低下头。

“——如收到警方后续消息,我们将马上为您报道。接下来——”

新闻告一段落后,母亲皱着眉头低喃:“真不敢相信,好可怕啊。”

真的有这么可怕吗?会这么想是因为自己还是孩子吗?舞觉得母亲遇到那名逃狱少年的概率比彩票中一亿日元还低。

“孩子他爸,这个犯人杀的那对夫妇很年轻,对吧?”

听到母亲的问题,父亲眯起眼瞪着前方回答:“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吧,印象中那个小孩才两岁左右。”

“是很重大的案子吧。”

“很重大啊。完全不认识的家伙跑去人家家里,杀光了所有人。”

“他是用刀砍人的,对吧?”

“对对,我记得是拿厨房里的鱼刀。”

“未成年也会判死刑吗?”舞问了最根本的问题。

“会。”父亲道,“不过要满十八岁,未满十八岁不会判死刑。”(1)

舞之前都不知道。她以为只要是未成年,法官就不会判死刑。

“说到这儿,那个犯人是不是说过很想称赞自己之类的话?”

母亲忽然回忆起似的说。

“想称赞自己?”舞问。

“是判死刑时他在法庭上说的,说‘我想称赞自己’。”

父亲不屑地说。

舞歪了歪脑袋。所谓“想称赞”,是指杀人吗?还是指被判死刑呢?

“话说回来,他为什么要杀那家人啊?”

舞的问题让父亲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下:“可能是想对年轻太太不轨吧。然后,会不会是原本以为不在家的先生也在家之类的。不过,因为这样就杀人,根本是疯了。”

平常总是喜欢开玩笑、说些无聊话的父亲难得动怒。

“你也是,四月以后真的要小心,年轻女生一个人住是最危险的。”

经母亲一说,舞才稍微感到切身的恐惧。一个人住,这一类的危险的确会增加。上上周,舞和父母一起去参观签好约的房子,那是栋装有自动锁大门的大厦,舞的房间位于二楼。要是有人偷偷潜入,亮出刀子什么的话,自己大概会变成软脚虾,光是那样就会吓死了。

舞穿上只剩几次机会穿的制服离开家,骑着自行车前往最近的车站,搭乘下行的常磐线电车。她一只手抓着吊环,另一只手滑着手机,打开社交软件。在上学的电车上确认朋友们的日常是舞每天早上的习惯。

不过,今天社交软件的页面上都是那个少年逃狱犯的事。舞关注的都是同年龄层的朋友,这意味着他们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吧。想到这里,舞便觉得有些丢脸,顺带一提,她对政治和经济也是一窍不通。

没多久前发生过这么一件事——“埃博拉病毒出血热”在朋友间引起话题,媒体也争相报道,这个恐怖的怪病似乎是由西非向外扩散的,英国的死亡人数超过了二十人,甚至有登陆日本的可能。然而,舞对此却一无所知,被朋友惊讶地调侃:“不会吧?你真的是日本人吗?”舞一定在某个地方看过或听过这些消息,只是没兴趣的事她就是会左耳进右耳出。

滑着页面,出现了逃狱少年犯案的新闻懒人包,舞便点进去看。

根据新闻懒人包的说法,案件发生在2017年10月13日,案发现场位于埼玉县熊谷市的一间民宅。遇害的是当时二十九岁的男主人井尾洋辅、二十七岁的女主人千草,以及他们两岁的儿子俊辅。

凶犯少年在下午四点,光天化日下闯入井尾夫妇所住的独栋房屋,先用厨房的鱼刀刺入千草的腹部夺其性命,接着再以相同手法杀死了他们的儿子俊辅。此时,男主人洋辅刚好下班回到家中,少年又刺向他的背部,将他杀害。最后,因为邻居听到争执声,报了警,少年被赶到的警察当场逮捕。

案情大致就像父亲所说,不过,父亲搞错了一点:洋辅的母亲也居住在家中,这位五十多岁的女性没有遇害,所以凶手并没有杀光所有人。

为什么凶手没有杀这位女性呢?报道没有写出原因。舞花了三秒钟想象,却毫无头绪。

不管怎样,凶手都是可怕的杀人魔。且不说那对夫妻很可怜,他对两岁的婴孩怎么下得了手呢?

就在舞满心愤慨时,坐在前方的人站了起来,舞感到十分幸运地坐下。接着,一名年长男性补位站到了她跟前。舞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的脸,推测男子的年纪在七十五岁左右。“请坐。”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起身让座。“谢谢你。”收到感谢让舞的心情稍微好转。

舞关掉新闻懒人包,再次看起社交软件。逃狱少年的照片和名字已经迅速曝光,有些内容甚至已经被转发了一万次以上。这种东西到底是谁从哪里找出来的呢?不过,这些照片大概是案子发生后散布出来的吧。

舞从几张照片中点开从正面拍摄的一张,放大的画面变得清晰。

照片里是一名理着光头的年轻人,他抿着嘴巴,有深邃的双眼皮和又挺又直的鼻梁。哦,意外地很帅嘛,感觉很受女生欢迎,为什么要犯罪呢?这是舞看完照片的感想。

这个人叫作镝木庆一,犯案时十八岁的话,现在是……十九或二十岁,比舞大一两岁。

看他的经历,这名少年似乎是在儿童福利院长大的,也就是说没有父母吗?虽然值得同情,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杀人。

舞思考着这些问题,突然抬起头。电车停下,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舞要下车的车站。

舞奔向车门,在最后一秒成功下车。

好险好险,差点儿就坐过头了。

像这样通学的日子也不多了。舞即将展开全新的生活。

(1)2022年4月起,根据日本《民法》修正案,日本成年年龄下调至18岁,此前为20岁。本书原著出版时日本成年年龄仍然是20岁,因此18岁仍属于未成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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